进诊间是一对中年夫妻，照惯例把就诊者填写的病历封面浏览一次，譬如有无慢性病或开刀史或长期用药史，住址是一个离岛的名字，这个地方我这辈子还不曾踏上过，脱口问：“岛上没有泌尿科医师，让你们跑这么远来？”
太太说：“我们的问题不好启齿，怕在地被传出去，而且乡下地方应该没办法治。”
“没办法治？”听起来好像很严重。
我的开场白：“先生怎么了？”
这位先生一看就是木讷的老实人，停顿好几秒仍然答不出来。
我仰头看一下太太，太太小声地说：“我们好几年没有性生活了，因为先生硬不起来。”他们不知该找谁看，刚好在电视节目看到我在做健康卫教，于是不辞千里而远想寻求一线“生机”。
太太告诉我，先生其实很在意这件事，而且他们才中年，对举不起来感到有压力，而且先生觉得非常对不起太太，终于在电视上看到我，所以隔天立刻搭飞机、转火车来到台湾南部我的小诊所。
我告诉这对夫妻：“其实，国内的医疗已经很发达，没有必要跑这么远。”
“我们对你有信心。”
看来“远来的和尚会念经”是铁律。“性生活不爽”的感觉我懂，绝不能让他们失望。于是我仔细询问病人的用药史，有没有糖尿病、高血压、是否动过骨盆手术。
“都没有。”综合问诊结果，这位先生应是血管老化，没有经常提枪上阵，再加上自信心不足，所以硬不起来。我安排抽血、验尿，开立低剂量壮阳药物先治疗看看，还要给这对远道特地来看我的夫妻精神喊话：“不要想一次就成功，多试几次，配合药物，不要急。”
隔天一开诊，柜台马上要求我接一个很紧急电话。原来是昨天就诊的这对夫妻来电，先生在电话那一头大喊：“张医师，怎么办？出大事了！”
“怎么回事？”
“我射出来的精液都是血，是什么大问题？”
我一听喜出望外：“你的意思是昨晚你有硬起来，而且成功射精了？”
医生和病人的重点不一样，他是看到血红精液太可怕吓到，我是听到能射精，表示虽然停机几年，医师的处方和他们的努力是有效的。虽然内心窃喜，但也要赶快安抚病人，以免他们太恐慌。
“你的状况俗称『精血症』，大部分原因是发炎、或太久没有射精导致储精囊血管破裂或发炎，”或者少数年长者可能是摄护腺癌侵犯储精囊造成的。检查这位先生的抽血报告并无异状，所以我肯定地告诉这对夫妻：“不用担心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我在电话这端，可以感受他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。再交代一些细节，鼓励他们已踏出成功的一步，接下来继续自然轻松地做爱做的事，而且要常常做，“用进废退”的道理不要忘了。
